泗州戏与柳琴戏、淮海戏之间存在怎样的历史渊源和艺术联系? 它们究竟如何在同一地域文化土壤中生长出独特又相通的艺术枝丫?
泗州戏、柳琴戏与淮海戏并称“安徽三大剧种”,均扎根于淮河流域的民间土壤,是苏鲁豫皖接壤区域百姓情感表达的重要载体。这三门艺术看似独立成章,实则像一棵大树的三个分枝——根脉相连、枝叶相映,在历史长河中相互滋养,又在各自的发展中保留鲜明个性。
若追溯三者的源头,需将目光投向清代中后期的淮河流域。彼时黄河夺淮入海,水患频发导致民生凋敝,民间艺人为谋生计,将当地民歌、号子与说唱艺术结合,创造出一种以“拉魂动魄”的唱腔为特色的曲艺形式——“拉魂腔”。
据《中国戏曲志·安徽卷》记载,最早的拉魂腔艺人多活动于泗县、徐州、临沂交界地带,他们走村串户,用三弦、柳叶琴伴奏,唱词通俗易懂,旋律高亢悠长,迅速在底层民众中流传开来。后来,这种艺术形式因流传地域差异逐渐分化:
- 泗州戏:以安徽泗县为中心,吸收当地“太平调”“猎户腔”元素,清末形成独立剧种,因发源于古泗州(今泗县一带)得名;
- 柳琴戏:主要流行于江苏徐州、宿迁及山东南部,因主奏乐器“柳叶琴”(后改称柳琴)得名,早期也叫“拉魂腔”或“肘鼓子”;
- 淮海戏:扎根江苏连云港、淮安等地,融合了当地“淮海小调”和“工鼓锣”说唱,被称为“小戏”“三刮调”。
三者的共同根基,正是那带着泥土气息的拉魂腔——相同的起源背景,让它们从诞生起就共享着相似的语言基础(中原官话与江淮官话过渡区方言)、音乐基因(以五声音阶为主、旋律跳跃性强)和表演形态(以小生、小旦、小丑为主的“三小戏”结构)。
若将三者的艺术特征拆解,能清晰看到“同源异流”的发展轨迹。
三者最具辨识度的共性,是那被称为“拉魂腔”的核心唱腔。这种唱腔的特点是:起腔高亢,尾音婉转,常以连续的下滑音或颤音收尾,仿佛能“勾住听众的魂”。比如泗州戏的经典唱段《拾棉花》中,旦角用真假声结合的唱法唱出“六月里来热难当,姐妹二人去拾棉”,尾音拖长并带颤,瞬间将农村少女的活泼俏皮传递出来;柳琴戏《喝面叶》里,丑角的唱段同样以短促有力的甩腔表现幽默;淮海戏《皮秀英四告》中,青衣的哭腔通过连续的下行音阶强化悲怆感。尽管具体旋律走向因剧种略有差异,但“以情带声、以声传情”的核心逻辑完全一致。
早期的泗州戏、柳琴戏与淮海戏均以弹拨乐器为主奏,其中柳叶琴(或称“土琵琶”)是最关键的纽带。这种乐器形似柳叶,两根弦(后发展为三弦),音色清脆明亮,既能演奏欢快的“垛板”,也能表现哀怨的“慢板”。泗州戏最初用“三刮调”(类似柳叶琴的简易弹拨)伴奏,后逐渐加入柳叶琴;柳琴戏的名字直接来源于主奏乐器;淮海戏虽后期增加了二胡、笛子的比重,但柳叶琴仍是标志性乐器之一。三者的打击乐也共用“苏锣”“小堂鼓”等特色乐器,节奏明快,配合演员的台步与身段,形成浓郁的乡土韵味。
作为民间小戏,三者都极少追求宏大叙事,而是聚焦普通人的家长里短。《小姑贤》《喝面叶》《王二姐思夫》等经典剧目,讲的或是婆媳矛盾,或是夫妻逗趣,或是闺阁心事,角色以“三小”(小生、小旦、小丑)为主。演员的表演风格强调“真”——真哭、真笑、真动作,比如泗州戏演员会模仿农村妇女纳鞋底的动作,柳琴戏丑角会夸张地甩袖子,淮海戏小生会用方言念白逗乐观众。这种“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”的表演逻辑,让它们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。
尽管同根同源,但在长期发展中,三者也因流传地域的文化差异逐渐形成独特标识。
不过,这种分化从未切断它们的联系——至今,三地的老艺人仍会互相交流唱腔技巧,民间剧团也常跨剧种演出。比如江苏睢宁的柳琴戏剧团,偶尔会排演泗州戏经典《杨八姐救兄》;安徽蚌埠的泗州戏演员,也会向淮海戏老艺人请教“三小戏”的表演细节。
Q1:为什么说三者是“同源异流”?
A:因都起源于清代淮河流域的拉魂腔,共享语言、音乐和表演基础,但后期因流传地域不同,在唱腔细节、主奏乐器比重、剧目内容上形成差异化发展。
Q2:普通人如何区分这三种戏?
A:听唱腔——泗州戏更“甜润”,柳琴戏更“泼辣”,淮海戏更“绵软”;看主奏乐器——虽然都用柳叶琴,但泗州戏的柳叶琴音色更清亮,柳琴戏的琴体稍大,淮海戏常搭配更多二胡;读剧目——泗州戏多农村题材,柳琴戏多家庭伦理,淮海戏多女性故事。
Q3:它们的未来会怎样?
A:随着非遗保护力度加大,三者的传承都在向好发展。年轻演员通过短视频平台传播经典唱段,学校开设兴趣班教授基础唱腔,民间剧团也在尝试与现代舞台技术结合,让这些“拉魂的艺术”继续活在当下。
从淮河岸边的民歌小调,到登上大剧院舞台的地方剧种,泗州戏、柳琴戏与淮海戏的故事,本质上是民间艺术生命力最鲜活的注脚。它们或许没有京剧的华美行头,没有昆曲的典雅唱词,却用最接地气的方式,记录着普通人的悲欢离合,也见证着中华文化“和而不同”的包容智慧。当熟悉的拉魂腔再次响起,那些关于土地、亲情与生活的记忆,便会随着音符流淌进每个听众的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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